妙筆生…花呆

在勝進本家的地下室，俐珍記起了一些記憶的碎片而深陷夢魘
度賢看著她難得在他面前展現的脆弱模樣，心裡滿滿憐惜

以前即便喜歡彩妍也沒勇氣告白，因為他覺得自己沒有資格是個怪物
連自己的痛苦都承受不起而分裂出人格，如何能撫慰別人的痛苦？

俐珍之前以醫病關係可能產生的移情作用，解釋他們之間的悸動與曖昧
當時度賢還沒有足夠的勇氣，所以默許了俐珍以此做為藉口粉飾太平

如今他鼓起勇氣正視自己的問題，也正視自己想要擁有、守護俐珍的慾望

 

「為什麼一定要在我需要的時候才喊妳？
　妳沒有需要我的時候嗎？
　我只是妳的患者而已嗎？沒有是男人的可能性嗎？」

度賢一反之前在感情裡的被動與逃避，主動捅破那層窗紙
他們之間不是只有醫病關係的依賴，還有更深厚的信賴
他信任她不會輕易離開，一如她信任他無論如何會回來
希望不是只有自己需要她，她在感到難過的時候也能依賴自己，彼此需要、彼此依靠

「被他傳染了嗎？總是做噩夢，產生既視感，很混亂。
　畢竟我是醫生，他又比我痛苦100倍，不能要求他聆聽我的痛苦。
　我最近偶爾懷念醫院生活，因為太忙，沒時間想別的，只要埋頭工作就好，
　很簡單，不用感到混亂。我變得很脆弱吧？」

 

聽到俐珍在俐溫面前的自白，度賢又不免感到動搖和退縮
她陪在自己身邊，不斷面對多重人格帶來的混亂，
因為自認是醫生，所以不能在他面前表現脆弱，不能讓他聽自己抱怨而為此感到辛苦
以為終於能更靠近彼此一步，如今他又不確定是否能要求她繼續承受這一切
擔心自己終究會讓她受傷，害怕她會因為自己太過辛苦 

「醫生、病人、伺候，如果觸痛我的痛處，以此劃清界線是你的目的，你成功了。」
「聽說你兩個月後會回美國，我就相信這一點。在此之後，希望不要再和俐珍有牽扯。」

 

俐溫一直是個明眼人，當俐珍提起世奇對她說的話，當她反覆思量度賢的歉意和處境
他知道這個向來粗神經的妹妹對誰留了更多了心、有了更多在意
於是故意將那些讓她費思量的話語曲解成淺薄的把妹台詞，好讓她別放在心上
儘早忘了那個人，斷了這緣分

當俐珍看到彩妍擁抱度賢而大驚小怪的演出愛情與戰爭
他反倒老神在在的說了句「所以說現在還不是浪漫感情線呢」
因為他清楚俐珍把所有心思放在度賢的分裂人格上，還沒有意識到自己的感情

如今俐珍卻發覺待在度賢身邊竟比在醫院沒日沒夜的工作更累
她明白那個原因是，自己喜歡上度賢，不能再用專業的局外人身分去面對他的情緒
她對度賢產生了醫病關係以外的私人感情，
甚至開始擔心他的心裡是不是永遠都會有一個不會抹滅的初戀
害怕他會為了負責世奇惹出來的禍，對彩妍一再讓步，最後選擇回到初戀的懷抱
那她這顆已經給出去的心、收不回的感情又該何去何從？

於是俐溫為了保護俐珍，再度遮住了她的眼，不讓她看見尋來的車度賢而心軟
選擇扮黑臉，對度賢強調俐珍一直以醫生身分伺候他這個患者，沒有私人感情
兩人之間不該也不能有逾越醫病關係之外的感情牽扯
更提醒車度賢離開的期限只剩兩個月，必須離開的人就不應該奢望更多

只是俐溫沒有想到的是，度賢曾經努力放棄過俐珍
因為努力過，所以更明白俐珍對他而言是多麼重要、無法輕言放棄的人
即便明白自己讓她多麼辛苦，卻也無法像放棄彩妍一樣輕易的放棄她
左右為難的痛苦與掙扎，再次喚醒了安耀娜

活要活得精彩、愛要愛得奔放，外放的耀娜完全不同於壓抑的度賢
自己的愛會不會讓誰覺得困擾這種事，她從來不去想

 
 

她只想著，她現在愛著誰，她就要努力黏在那人的身邊，要求那人對自己多一點憐愛
她要讓那人知道自己多麼喜歡他，山不來就我，我去就山，你不來追我，換我追你

「我愛故我在」，全心愛一個人，在他心裡留下我的痕跡，我就會一直在他心裡

耀娜狂放追愛沉澱痛苦之後，回神清醒的度賢
看到俐珍因為嫉妒耀娜與俐溫的親密接觸而踹桶子出氣的幼稚舉動，
（雖然人格是耀娜，但嘴唇是度賢的，不能專業的把耀娜的親吻視為一個人格的行為）
度賢笑了，享受俐珍對自己的在意和獨佔慾

「只要兩個月，在剩下的兩個月，把我當成男人不行嗎？」
「乙方不能愛上包括甲方以內的所有人格。」
「那就由我違約，我來交違約金。」

他需要她，也想被她需要；他想愛她，也想為她所愛
就一次，他不想做回壓抑的車度賢，他想成為恣意追愛的安耀娜
不再想會讓誰困擾而阻止自己去愛，
合約不是問題，他可以交違約金，只要可以去愛
他要的也不是兩個月的短期戀愛，只是以退為進，
讓她不要再想其他藉口拒絕他，真心的把他看做是可以依賴、可以去愛的男人

「別再欺負我男人了你們！我男人都說不願意、不要喝了！
　這國家沒有自由沒有人權了嗎？ 民主主義還活著嗎？
　My man don't worry. 我當你的黑玫瑰！」

當時因為發現被燒毀的閔書妍照片，而沒有正面回答他的俐珍
卻在酒後吐真言當著家人的面，承認他就是「My man」，讓他開心的直偷笑

「妳要是感到累，想知道什麼，想和人說話的時候，可以先想到我嗎？
　怕去地下室想找人陪妳，或者非常想逃避某件事的時候，我可以跟妳在一起嗎？
　無論如何我都想和妳一起克服所有困難，不好的記憶也想和妳一起變成美好的回憶。
　所以……」
「所以……我願意陪你一起。」

終於等到的心心相印，故事寫到這裡以為柳暗花明，不料翻過頁又是山重水複

我的渴望和我的愛　在這裏　像花朵般綻放過又隱沒了

　　　                         　　　－－席慕蓉《長路》

他的渴望和他的愛，在地下室，像花朵般綻放過又隱沒了

「加害者是爸爸，旁觀者是媽媽，而我再也不是受害者，而是加害者和旁觀者！」

他想起了NANA，知道女孩是閔書妍的女兒，知道女孩才是那個受虐者
記憶裡幼小的自己無論如何都想要保護女孩，哭著求爸爸說自己願意代替女孩被打
那時的無力、痛苦、愧疚，讓他寧可希望自己是受害者
也好過在家人連篇的謊言裡，成為無知的加害者和旁觀者

最後他還是必須孤軍奮鬥，和家族裡的大人鬥，和身體裡的世奇鬥

為了救被綁架的俐珍，度賢受到暴力，世奇張牙舞爪的要取代他，
然而如今他不願再成為無知的旁觀者，只等著別人拯救，等著逃避
他想要救俐珍，不依靠別人，第一次他用自己的意志壓制世奇

 
 

而世奇領會他的頑強，共享了更多記憶

「是妳叫我來的，在很久很久之前。」



『不要走，和我一起玩。』

「記住，晚上10點整，是我被妳迷住的時間。」
 
 

『記住，晚上10點整，是我們約定的時間。』

『我自己在這裡很害怕，但是和你在一起就不會怕了。』
 
「很奇怪，我很害怕地下室和火，但是和你在一起就不會怕了。」

『是我錯了，救救我。』

 
「是我錯了，救救我。」

「車君沒有但你有的記憶裡，有我嗎？」

在那雷電交匯的剎那，為什麼，一定要是妳，
從我身後靜靜走來，一直走進我的心中央。

－－席慕蓉《時光九篇》

原來他以為是自己承受的傷痛，其實是女孩的傷痛；
害怕地下室、害怕孤單、害怕虐待的一直是她；
他想要陪伴她不讓她孤單，瞞著爸爸，跟她約定好每天10點晚上見面，
但是最後，他的好意卻變成父親虐待她的藉口

更明白了為什麼世奇眷戀著俐珍，為什麼俐珍能輕易走進他心裡
因為俐珍就是那個女孩，他曾經珍惜愛護的那個女孩
她從來沒有從他心裡離開，幻化成NANA，一直住在他心裡，守著他們的回憶

「我希望能和妳永遠在一起。」

世奇對俐珍懇切的盼望，就是他對那個女孩的盼望。

「不如救那個孩子，那才算是個人！」

世奇對父親的憤恨，源自於他打從心底痛恨父親虐待女孩，又痛恨自己的無能為力。

「爸爸那時候不該救我，我會變成怪物都怪爸爸。」
「你沒有勇氣承受那痛苦，是我代替你。」

因為不能守護她免於被傷害，無力、愧疚、痛苦的贖罪心理讓他分裂了人格
他不願自己成為加害者和旁觀者，所以選擇逃避，創造了世奇，成為了怪物

我們的徹悟如果是緣自一種迷亂，
那麼，我的種種迷亂不也就只是因為一種徹悟？

                  －－席慕蓉〈獨白〉

曾經因為逃避痛苦，而讓自己的心靈變得支離破碎
分裂的靈魂，如今徹悟箇中緣由，重新聚合

女孩害怕地下室，所以男孩也假裝自己害怕，因為愛她，因為不忍她獨自承受
男孩愛著女孩，申世奇也就是車度賢，深愛著吳俐珍

於是此刻他明白了，世奇是他最疼痛的一部分
世奇所恨的是他恨的，世奇所愛的是他的最愛
世奇存在了，代替他承受這些，他才能繼續活著，直到與女孩重逢

如果 如果再遇見妳
我還有什麼可以給妳了呢
一切都已在禁止之列
生命嚴格如階梯
一層有一層的符號和標記
（縱然在夜裏如海潮般
湧來的都是牽扯的記憶）

    －－席慕蓉〈成長的定義〉

「我想把我遺失的記憶找回來。
說好一起克服的，無論是地下室恐懼症或痛苦的事，想要一起被治癒。」

聽見俐珍告訴博士為了他想找回記憶，度賢再度感到深切的歉疚

他是過來人，很清楚會被那些痛苦的回憶反覆折磨成什麼鬼樣，因為他現在就是這副模樣
他痛過的，怎能再讓俐珍陪著痛一次，即便說過好的或不好的回憶都希望有她陪，
但是此刻他確切懂得自己的沒有資格

他甚至害怕她想起那個記憶，發現原來她一心想救的人、一心想愛的人
竟是幼年時給予她傷痛的加害者和旁觀者，讓她深陷夢魘的人
他是如此愧疚，所以不敢回擁她，不敢肯定的回應她：活下來真好
他活著真的是對她好嗎？他會不會是讓她記起那段被隱藏記憶的開關？

「真的是為了讓我恢復記憶，妳才想找回童年的記憶嗎？
　不要做可以嗎？ 妳沒有以前的記憶，現在一樣生活的很好。
　也有很多愛妳的人，還需要過去的回憶嗎？
　如果是為了我，請不要這樣做，就像以前一樣生活吧。」

「你害怕了嗎？怕我們會有不好的事？
　不要擔心。有一點很確定，我是申君初戀的可能性非常高，
　申君就是車君，也許我就是車君的初戀啊。
　誰知道呢？說不定有很不錯的回憶，能想起來的話心情會很好，
　所以一起回憶吧，真希望是很好的回憶。」

俐珍為了緩和度賢的情緒故意說笑，卻歪打正著了初戀的真相
車度賢真正的初戀是地下室的女孩，而擁有記憶的世奇先認出了俐珍就是那個女孩

「對男人來說，初戀意味著什麼？」
「根據情況不一樣。一下子折了就謝天謝地。
　翻開一次是留戀，兩次是悲傷，三次是痛苦。
　總是翻開又撕掉，心也會被撕碎，被撕碎就忍受到心痛麻木為止。」

失去記憶的度賢，在火災之後，與彩妍青梅竹馬的長大
也許他將對初戀女孩的愛惜和感情移情至彩妍身上，所以他不求回報的疼寵彩妍
而見識到彩妍自私不講理的一面，與他隱藏記憶裡那個溫暖的女孩相差甚遠
因此他可以輕易的斬斷對彩妍的眷戀，
知道自己不愛彩妍，只是喜歡可以盡情愛著某個人的自己

俐珍才是度賢被撕碎的初戀，
因此當世奇找到她，慶幸她還活著，小心翼翼像觸碰易碎玻璃般，輕輕的吻她
那時流下的淚，是他被撕碎的記憶和以為已經麻木的心痛

如今度賢擁有世奇的記憶，也明白她就是他最初的依戀
就像那時世奇慶幸的心情，將她擁在懷裡，溫柔撫著她的髮，
無法言喻此時自己複雜的心情，流著淚慶幸她還在這裡，開朗善良的成為一個美好的人
讓他還有機會補償她所受的傷害，讓他贖罪

「我不是說你不行嗎？ 不是說你沒有資格嗎？
　因為你是勝進家的兒子！
　我不是說不要讓感情進一步發展！為什麼無視我的警告？為什麼？」

度賢和俐溫都知道綁架主使者是申華蘭，俐溫憤怒的抓住度賢，再次強調他「沒有資格」

 
 

這句話原本只在世奇的記憶裡，這瞬間度賢和世奇記憶和心情相通，
當時世奇的悲痛，又凌遲了度賢一次
他的確沒有資格挽留俐珍，坐視她為了自己再想起那些不堪的回憶
甚至被家族裡那些利慾薰心的大人們再次傷害

因為他是勝進家的兒子，因為他的母親為了讓他繼承勝進，謊話連篇
不曾因為自己旁觀別人的孩子受虐而歉疚，反而慶幸那個孩子什麼都不記得
自己的罪孽不會被發現，依舊可以做那個讓兒子繼承勝進的美夢

「妳還算是人嗎？ 妳還算是一個人的母親嗎？」

俐珍的養父母全力以赴的以關心和愛心，同時愛著俐溫和俐珍
把別人的孩子當自己的孩子一樣疼愛，才能讓俐珍不因舊日夢魘變得陰鬱
長成一個開朗善良的人，因為她知道自己的家人就是最強力的後盾
她的家人總是告訴她：「妳做的選擇就是最好的選擇」

但度賢的家人卻不同，父親因為上一代的恩怨虐待幼小的孩子
母親只想著靠兒子飛黃騰達一吐怨氣，成為虐待現場的幫兇
只想滿足自己的慾望，就連得知兒子有多重人格，都只擔心秘密會曝光
只擔心他不能繼承勝進，卻沒擔心過他因為多重人格多麼痛苦

 

「現在才找到斷掉媽妳的貪念的方法。我的病要向勝進、向世界、向全天下公開。
　所以選擇吧，要和我一起離開嗎？」

母親終究只想著勝進的貪欲，讓度賢哀莫大於心死。
連自己親生兒子的痛苦都如此視而不見，如何期待她會對別人產生一點同理心和愧疚感？
最後竟然只剩將自己的弱點曝於太陽底下這最傷己的方法，才能徹底斷了母親貪念
無法選擇、逃避的血緣，較之多重人格，是第二個枷鎖
他是這種父母的兒子，讓他更加清楚自己的「沒有資格」
並決定要和俐溫聯手隱藏俐珍的身分與記憶，代價是擁有一天與俐珍最後相處的時光

不願成為一種阻擋
不願 讓淚水
沾濡上最親愛的那張臉龐

於是 在這黑暗的時刻
我悄然隱退
請原諒我不說一聲再會

而在最深最深的角落裏
試着將妳藏起
藏到任何人 任何歲月
也無法觸及的 距離

－－席慕蓉〈訣別〉

等在家門前的度賢，等著俐珍來領他最後一天的時間；
什麼都不知道的俐珍像逗俐娜一樣逗他，寵愛的摸撫他的髮，

 

俐珍知道要去旅行的開心笑臉，和度賢知道是最後一次，而格外珍惜分分秒秒的滿足微笑
都讓人覺得心疼
如果時間能留在這一刻就好，往前移動一秒，幸福也如同沙漏里的沙又漏失了一些

  
與第一次想與她旅行的雀躍笑容不同，

這個微笑，用盡他疼痛的力氣

兒時曾做的約定，這回為了釋然的放下回憶，他仔細的安排每分每秒在每個有意義的地方
和她一起坐著火車到遠方，和她一起開心快樂的笑鬧

 

就一天，就這一天，在她面前笑得像傻瓜，像傻瓜一樣只知道笑

 
 
偶爾忍不住想哭，會抬起頭看著天空，不讓眼淚流出來，不讓她發現他的悲傷

但是她並不是真的一無所悉，不是沒察覺他用盡力氣的每個微笑都帶著傷感

「申君有的但車君沒有的記憶找回來了吧？在那個記憶裡有我嗎？
　不是那種想起來心情會變好的記憶，所以我在你身邊讓你很辛苦嗎？
　所以現在要分開了嗎？」

「這段日子非常感謝妳。會長和媽媽知道我的病，所以我不再需要對家人保密。
　我需要處理一些事，所以不再需要妳了。今天解除合約吧。」

「既然甲方要解除合約，乙方還有什麼話說。
　不過，你先走吧。如果你忍心讓我看見你的背影，你就先走吧。」

為了不讓她想起那段記憶，他又回到當初偽惡的模樣，
讓兩人的關係重新定位成需要與被需要的供需鏈，
用「解除合約」這樣硬梆梆的字眼，冷冰冰的整理掉兩人曾心繫彼此的親暱與幸福

俐珍也不由得順著他的話，賭氣說出「甲方」、「乙方」這樣的話
即便知道他的劃清界線是為了保護她，但是說好一起克服的，為什麼就這麼放棄了
他只擔心她會受傷，卻不知道她也擔心只有他自己一個人面對回憶帶來的傷痛

「送走她了嗎？」
「她說只要我有信心讓她看背影就讓我走，所以我很帥氣的轉身走了。」
「喝酒了嗎？」
「對。」
「喝醉了嗎？」
「沒有。很想喝個大醉，讓世奇或佩里出來，讓他們待個一年，　
　偏偏這些傢伙這時候都不幫我。」

「對於男人，雖然不能和亡國之痛相比……」
「就像失去了國家。雖然遠離自己的國家，還是會想念，好像失去得很冤枉。」

他曾經為了獲得這份幸福，鼓起勇氣去愛；如今為了告別，也用盡他去愛的所有勇氣
甚至無法在安室長面前繼續用以前禮儀周到的語氣說話
他已經沒有那個力氣再去當那個不需要朋友、假裝堅強的車度賢

 

他承認自己因為離別變得軟弱，就算人格們再度出現把一切搞得亂七八糟也無所謂，
離開她之後，所有一切早就變得亂七八糟，讓他無所適從
最感冤枉的是，他也可以選擇不要失去她，如果他能像母親一樣自私的話

但對度賢來說，明知她跟著走過來也會渾身是傷，怎麼忍心讓她跟著一起痛苦？
不如自己痛就好，一如小度賢也說過的，不如打他就好

當然如果兩個人可以一起扶持度過痛苦是很圓滿的結局
可是，如何要求並冀望對方也可以忍受那些苦痛，只要和自己在一起就保證會幸福？
如果這麼盼望的話，難道不是自私嗎？
因為想要擁有她，想要貪求和她在一起的幸福，
所以只要她也喜歡自己，理所當然認為她也願意付出這些？
愛一個人如果這麼隨心所欲，那真的是愛那個人嗎？

「現在想想我一直從她那裡得到很多，卻什麼也沒給過她。
　因為我，她一直活得膽顫心驚，一直等待，一直流淚，沒見她開心的笑過。
　就一天，只要一天，我想全部用在她身上，我想讓她開心的笑。」

不希望她因為自己找回記憶，再次痛苦、流淚
想讓她開心的笑，如同在遇見他之前，獲得很多愛，幸福的生活，是他愛她的方式
所以他鼓起勇氣，讓自己放開她，
清理掉會讓她恢復記憶的所有危險因子，包括他自己

「有時候人為了安全，會封閉不好的記憶，這不全然是壞的。
　但是如果記憶不完整，引發現在的混亂和痛苦，就意味著還殘留沒處理好的感情，
也許現在是到了該回顧過去創傷的時候。」

再怎麼躲避隱藏，殘留感情的記憶還是甦醒了

 
夢中巨大的黑影有了清晰的表情，冷酷的對她說「妳和妳媽真是一個樣。」

 
當她挨打時，有個小男孩比她更傷心難過的對著男人求饒

每天晚上10點，她總在期待某個人趕快來，好讓她不害怕孤單

「對不起，我來晚了。」

原來地下室的孩子是她；原來那時一直陪著她的男孩，不是俐溫，而是車度賢

假如 我們真的有一日可以再相逢

那時候　你就會明白
生命中所有殘缺的部分
原是一本完整的自傳裡
不可或缺的　內容

－－席慕蓉〈殘缺的部分〉

撿起了一塊拼圖，卻又接著掉落更多拼圖

 
男孩戶籍上的母親－閔書妍，是女孩真正的母親

在女孩逐漸完整的記憶裡，聽見母親喚她的名字
而男孩記憶裡那個摟著NANA小熊的女孩，說出了自己的名字

「妳叫什麼名字呢？」

「我叫車度賢。」

  
她失去名字，而他失去自己，
他們生命中各自殘缺的部分，原來都是彼此自傳裡不可或缺的內容。